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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天下之古老华章 ——《关雎》新解新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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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关雎》，因其被孔子置于《诗经》三百篇之首，因其为内容与形式完美结合的经典，一直召唤着人们去解构它，丰富它，从而使这首诗具有远超它创作当初本身的内涵，正如哈姆莱特之于一千个读者。

一、《关雎》新解

孔子如是评价：“《关雎》乐而不淫，哀而不伤。”（《论语·八佾》）《关雎》虽有欢乐之音但不放纵，虽有哀愁之情而不悲伤，诠释了“发乎情，止乎礼”的中庸平和。

汉鲁、齐、韩三家诗都把《关雎》视为写人君与后妃之事的讽世刺时之作，“康王德缺于房，大臣刺宴，故诗作”（鲁诗），借古讽今，劝谏君王谨戒好色淫逸。毛家诗则认为是美“后妃之德”，在君侧的应是文静贤淑美好的女子。

宋朱熹把《关雎》落在了“配君子而成内治”上，以圣人的思想和行为垂范后人。

清方玉润觉得《关雎》“用之乡人”“用之邦国”皆相宜。

现代闻一多和胡适认为《关雎》是展现初民男女爱情的恋歌，而郑振铎则解释为描述婚姻的结婚乐曲。

而现在，有学者认为《关雎》最后一章的“琴瑟友之”“钟鼓乐之”，“是这位害相思之苦的男子对未来的设想，是他梦寐求其实现的愿望”。（人教社八下《教师教学用书》p169页，褚斌杰《<关雎>赏析》）

由诠释情与礼的平和，到“讽世刺时”或厚“后妃之德”；从圣人垂范后人，到民初男女恋歌；从描述结婚场面，到对未来的设想……对《关雎》的解读浩如烟海，以上一些“权威解读”算是其中引人注目的几波浪花。

一直以来，人们好像有意无意忽略了对诗中“窈窕淑女”的审美观照。尤其是认为最后一章是男子设想的说法，更是虚化了“窈窕淑女”，似乎她仅出现在男子的幻想中而已。

我认为，从审美的角度而言，无论是传统的忽视窈窕淑女，还是现在大多接受的最后一章为男子幻想，都未能充分领略这对男女形象的美好、这份爱情的美好、这首诗的美好。

窈窕淑女不应被“忽视”。诗歌作者对女子的用心和着墨都没有稍逊男子，甚至可以说是与男子平分秋色。诗歌采用重章叠句的写法，四次提到窈窕淑女：“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”“窈窕淑女，寤寐求之”“窈窕淑女，琴瑟友之”“窈窕淑女，钟鼓乐之”，三次正面描写窈窕淑女：“参差荇菜，左右流之”“参差荇菜，左右采之”“参差荇菜，左右芼之”。

淑女的形象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而渐趋丰满着的形象。她不但吸引了君子的注意，引起他的好感与爱慕之情，使之“寤寐求之”，她还“激励”着君子追求得越来越真挚、热烈和执着，使之“琴瑟友之”“钟鼓乐之”。我们来看看在这首叙事诗里，她都做了什么？——“参差荇菜，左右流之……采之……芼之”。如果说“窈窕”让我们看到了她外在的文静美好，那么“流之”“采之”“芼之”则让我们看到了她内在的勤劳“淑德”。“流”“采”“芼”不只是重章叠句中的换词，更不只是为了避免简单重复而换用一个同义词或近义词。“流”“采”“芼”都有择取的意思，但有细微区别。“流”重在寻求，“采”重的摘取，“芼”重在挑选。由劳作动作的细微变化，可见淑女在这场爱恋中情感与行为的逐渐变化——“流”，一般性的劳作动作。淑女因为自己的矜持与羞涩或因为对方的“陌生”与“直接”而转身离开，对求爱表示“拒绝”。“采”，不只是劳作动作，而是在君子注目下翘起了兰花手指的让君子悦目的动作，颇有“女为悦己者”“采”的意味。淑女有意再次出现在君子视野中“采之”，流露出对君子的“好感”与“期待”。“芼”，动作更慢，时间更长，女子心中有了依恋，有了不忍离开，她既是选择荇菜，也是选择郎君。女子感受到君子“琴瑟”中流泻出来的诚意与尊重，因而通过“芼之”释放出“爱慕”之情。女子既有沉静美丽的容颜，又有质朴勤劳的美德；既有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，又保持了天然的矜持与娇羞。而这正是“淑”的表现和对“好逑”的诠释。此外，由劳作动作的细微变化，还可见“荇菜”的变化，由“少”须寻求，到“多”而摘取，再到因“蔓延”（“芼”还有“覆地蔓延”意）而挑选；由荇菜的变化，又可见时间的推移；由时间的推移，则可见这场爱恋经历了时间的考验。

男子并未因求爱被拒而止于“幻想”。他一直在追求，热情而理性、执着地追求。他对“窈窕淑女”一见钟情并表达了自己的求爱之意，却遭到女子的拒绝。求之不得的他日夜思念，情意绵绵，辗转反侧。在辗转反侧的烦闷愁苦里，他理性地对被拒绝进行了反思：是不是求爱太突然太直接让女子觉得轻浮和缺少尊重？是不是应该改变求爱的方式，通过展示自己的修为、才艺来转变女子对自己的印象？于是，他带上琴瑟来到了水边，遇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子。女子“采”荇菜的动作那样优美，更加激发了他爱恋的热情。他弹琴鼓瑟，对女子表示亲近、友好。他看到女子没有转身离开，而是在琴瑟声中摘取荇菜，于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！他觉得爱在他和女子之间正在慢慢萌芽。他要用敲钟击鼓的更热烈更豪放的方式表达炽热的爱情。他又一次来到水边，仿佛心有灵犀，他看到女子再次出现，对荇菜左挑挑、右选选，好像“有意”为之，但又大方自然。他读懂了女子的心语，他得到了肯定和激励。于是，他热烈地敲钟击鼓，表达喜悦表达激动表达追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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